天就要亮了,金色的塵埃悄悄地乘著陽光散落四周,同樣的季節裡,冷空氣變得和緩些,我想在這回憶繚繞的空間裡發出點什麼聲音,卻始終連咳嗽聲也沒有。
想著,我想著那年十七歲的我們。
十二月,今天的雨水好像被什麼人打翻了,傾盆而下。一如往常的早自習,第二節課要考數學,是我最不拿手的科目。埋頭算著練習題,等到下課鐘響,準備拿起手中難解的題目去問隔壁班自然組的你。卻聽見走廊上匆匆的腳步聲,我一抬頭望見同學臉上凝重的神情,便明白了事情的不對勁。「上禮拜五他晚上去睡覺後,隔天……」就不再醒來了。
雨下得更大了。我好像,好像聽見成千上萬的飛鳥在我周圍拍翅,紛雜而毫無秩序,羽毛一直掉,在我不得不閉上的眼裡和雨聲交錯,那吵雜的聲響磅礡,如我無法抑止的淚。
記憶開始定格,讓我又想起分班前,印象中的你。
你的笑容就像是溫暖卻不刺眼的陽光,總能帶給班上綿延不絕的歡樂氛圍,做事認真而有方法,成績也一路維持優異,但我知道那並不是你仰賴天賦得來的,眼看著你每天利用空閒時間探尋新知的身影,那點點滴滴皆是你全心澆灌換取而來的收穫。而我們也常常一起討論功課,為了各自的夢想悉心耕耘,相互扶持。
後來,算起數學,就想起了你。是你帶我推開那籠罩數字的烏雲啊,現在的我,已經學會用你教我的方式,勇敢嘗試克服一道一道習題了,但抬頭卻再也不見你的身影,而只剩下你說話的口氣滯留在空氣中,看著窗外纏綿悱惻的雲朵,我想,你的消逝或許才是這些日子以來,駐足徘徊縈繞在心頭,最難解的題。
那一年,我們才十七歲呢。
生命的無常未免來得太快太急了,你就這樣一聲不響地消失在寒風冷冽的月份,手上一隻隻傳遞心意的手工紙鶴,寄託了班上無盡的思念。
那是我第一次摺紙鶴,特別問了摺法,卻還是不甚熟練,但是我學,就像學著與你道別。同學們日日趕工,為的也是趕上與你告別的日子。
「當陪你的人要下車時,即使不捨,也該心存感激,然後揮手道別。」如今,我好像明白了。
希望窗外的風雨能夠歇緩一些,讓手上的鮮花與紙鶴能夠靜靜地傳達我們的思念。今天是真的要與你告別的日子,我們終究還是來到了與現實交錯的彼岸,而螢幕上放映的是歡笑與淚水交織而成的故事……。
輕輕的,我在晨曦的包圍下睜開眼,感覺就像是從回憶的森林裡甦醒,經歷了許多事,那許許多多的你帶給我的生命故事。
我想,這些記憶永遠不會被時光遺落,因為印象中的你溫暖有光,總能夠帶給我力量,或許你早一步先走了,不過我們一定會有相逢的那天,所以我會更認真的在夢土上細細耕耘,每當感到疲累時,我會記得抬起頭望向蔚藍的天,讓陽光在我身上灑落金黃恩澤,揮別憂傷的陰霾,替自己也替你挑戰前方未知的旅程,重拾微笑的勇氣。
我們會再遇見吧。等待時間的手撥雲見日的那一天,就能夠來一場久別的同學會,分享彼此的故事,親口對你表達我的思念與感謝,謝謝你在我的生命裡添上飽滿精彩的一頁,祝福我們都能繼續讓這未完待續的故事,如四季的推移,生衍不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