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方家敏】
「你相信命中注定嗎?」我將捲簾收上去,試圖讓陽光把陰鬱的空間照得明亮些,床邊的醫師胸前所掛的名牌,這也才能清楚地看見:姜塔斯。
「為什麼這麼問?」姜塔斯似是覺得刺眼,退到了陽光照不到的一隅。
「就像我住進這間醫院,你選擇來這裡擔任醫師一樣,命運都早已安排好。」語畢,我輕聲呢喃,「生命的長度也是。」
不待姜塔斯回應,我瞇起雙眼,享受著陽光灑落在身上的溫度,然後滿足地笑了,「真好,這樣的天氣。」
「你相信命中注定嗎?」我將捲簾收上去,試圖讓陽光把陰鬱的空間照得明亮些,床邊的醫師胸前所掛的名牌,這也才能清楚地看見:姜塔斯。
「為什麼這麼問?」姜塔斯似是覺得刺眼,退到了陽光照不到的一隅。
「就像我住進這間醫院,你選擇來這裡擔任醫師一樣,命運都早已安排好。」語畢,我輕聲呢喃,「生命的長度也是。」
不待姜塔斯回應,我瞇起雙眼,享受著陽光灑落在身上的溫度,然後滿足地笑了,「真好,這樣的天氣。」
【姜塔斯】
上頭交代我的第一項任務,就是日子所剩無幾的方家敏。
我本來不打算和她有什麼交集,可她一見到我劈頭就問相不相信命中注定,什麼初見面的開場白都省下,我倒真有些愣住了。
「所以呢?你回她相信還不相信?」小納感興趣地湊近我。
「我們做這行的,不管答案是什麼都顯得諷刺吧?」我打開資料夾,在「方家敏」的欄位寫下「倒數六天」,然後放下窗戶的捲簾,「真糟,這樣悶熱難耐的天氣。」
◆
輕快的旋律滿屋子流瀉,我腳步遲疑地踏進方家敏的病房,只見她捧著音樂盒若有所思的模樣。
「你知道嗎?我在住院前,本來已經錄取夢寐以求的芭蕾舞團了。」方家敏察覺到我的存在後,娓娓地訴說著,「因為身體的關係被迫放棄,卻也因為身體的關係,看盡了人情冷暖。」
伴隨旋律嘎然靜止而來的,是方家敏話語裡滿溢的酸澀,和毫無血色的雙唇硬是撐出的微笑。
我不發一語地把捲簾拉上,隨即往光照不到的角落站。
「為什麼不喜歡陽光?」
「為什麼要喜歡?」
「那你為什麼要幫我拉上捲簾?」
「那妳又為什麼要強顏歡笑?」
「你很奇怪,是我先問的耶!」
「妳才奇怪,愛自顧自地說話那就專心說話,別老管別人想法。」
方家敏驚訝地瞪大雙眼,被我的話堵得語塞,一張嘴開開合合的,隨即衝著我笑了出來,「哈哈哈,你真的是個很特別的人耶!」
……,妳才特別。
【方家敏】
「可以幫我把這封信交給我想感謝的人嗎?」
「我說啊……,妳到底把我當什麼了?」
「朋友呀!」我諂媚的笑著,一邊把信往姜塔斯懷裡的資料夾塞,「不會麻煩你去找的,等我死之後,第一個來探望我的人,就把信交給他吧!」
姜塔斯身子頓了一頓,應該是沒料到我會說什麼死了之類的話,但我還是秉持著他所說的「自說自話」精神,把信硬塞給他後,開了另一個話題,「今天的天空好灰喔,應該會下一場雨喔!」
被宣布自己得絕症的那天,天空也是這般灰。
然後我瞥見姜塔斯看似不經意地把信往資料夾裡塞得更紮實些。
【姜塔斯】
根本沒有人來探望她。
比起受騙的感覺,我更替她難過──對於她的死亡,一個人也沒放在心上。
心突然收緊,好像可以擠出一些痛楚似的,我輕輕地把白色被單覆上她安詳的臉龐,接著在資料夾「方家敏」的欄位旁打了個勾勾,有道虹光便從被單裡竄出,倏地消失在空氣中。
◆
夜裡,我打開那封方家敏臨終前塞給我的信,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:
「姜塔斯,謝謝你成為我的朋友。 方家敏」
原來她指的第一個探望她的人──是我,甚至早就知道只會有我。
眼前的畫面突然蒙上一層霧,我拿著信紙的手顫抖得厲害,「欸,妳對朋友的定義也太隨便了吧,妳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根本不叫『姜塔斯』!那只是取用於希臘神話中的『塔納托斯』,也就是人們俗稱的……」
【小納】
「死神。」小納把希臘神話本闔上,「為什麼特別喜歡這個故事?」
「可能是知道自己的壽命將盡,所以好奇這個世界上──是否真的有死神存在?」躺在病床上的男孩,苦澀地堆起笑。
「聽說死神會在人瀕臨死亡之際化身人形,守在待引渡的靈魂附近;人死後,便將他們的靈魂引到靈界,以免迷失在人世間不得超生。」
「醫生,您怎麼講得一副看過死神似的?」
「哈哈,可能是我講話的樣子太誠懇,讓你有些信以為真了吧!」
上頭交代我的第一項任務,就是日子所剩無幾的方家敏。
我本來不打算和她有什麼交集,可她一見到我劈頭就問相不相信命中注定,什麼初見面的開場白都省下,我倒真有些愣住了。
「所以呢?你回她相信還不相信?」小納感興趣地湊近我。
「我們做這行的,不管答案是什麼都顯得諷刺吧?」我打開資料夾,在「方家敏」的欄位寫下「倒數六天」,然後放下窗戶的捲簾,「真糟,這樣悶熱難耐的天氣。」
◆
輕快的旋律滿屋子流瀉,我腳步遲疑地踏進方家敏的病房,只見她捧著音樂盒若有所思的模樣。
「你知道嗎?我在住院前,本來已經錄取夢寐以求的芭蕾舞團了。」方家敏察覺到我的存在後,娓娓地訴說著,「因為身體的關係被迫放棄,卻也因為身體的關係,看盡了人情冷暖。」
伴隨旋律嘎然靜止而來的,是方家敏話語裡滿溢的酸澀,和毫無血色的雙唇硬是撐出的微笑。
我不發一語地把捲簾拉上,隨即往光照不到的角落站。
「為什麼不喜歡陽光?」
「為什麼要喜歡?」
「那你為什麼要幫我拉上捲簾?」
「那妳又為什麼要強顏歡笑?」
「你很奇怪,是我先問的耶!」
「妳才奇怪,愛自顧自地說話那就專心說話,別老管別人想法。」
方家敏驚訝地瞪大雙眼,被我的話堵得語塞,一張嘴開開合合的,隨即衝著我笑了出來,「哈哈哈,你真的是個很特別的人耶!」
……,妳才特別。
【方家敏】
「可以幫我把這封信交給我想感謝的人嗎?」
「我說啊……,妳到底把我當什麼了?」
「朋友呀!」我諂媚的笑著,一邊把信往姜塔斯懷裡的資料夾塞,「不會麻煩你去找的,等我死之後,第一個來探望我的人,就把信交給他吧!」
姜塔斯身子頓了一頓,應該是沒料到我會說什麼死了之類的話,但我還是秉持著他所說的「自說自話」精神,把信硬塞給他後,開了另一個話題,「今天的天空好灰喔,應該會下一場雨喔!」
被宣布自己得絕症的那天,天空也是這般灰。
然後我瞥見姜塔斯看似不經意地把信往資料夾裡塞得更紮實些。
【姜塔斯】
根本沒有人來探望她。
比起受騙的感覺,我更替她難過──對於她的死亡,一個人也沒放在心上。
心突然收緊,好像可以擠出一些痛楚似的,我輕輕地把白色被單覆上她安詳的臉龐,接著在資料夾「方家敏」的欄位旁打了個勾勾,有道虹光便從被單裡竄出,倏地消失在空氣中。
◆
夜裡,我打開那封方家敏臨終前塞給我的信,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:
「姜塔斯,謝謝你成為我的朋友。 方家敏」
原來她指的第一個探望她的人──是我,甚至早就知道只會有我。
眼前的畫面突然蒙上一層霧,我拿著信紙的手顫抖得厲害,「欸,妳對朋友的定義也太隨便了吧,妳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根本不叫『姜塔斯』!那只是取用於希臘神話中的『塔納托斯』,也就是人們俗稱的……」
【小納】
「死神。」小納把希臘神話本闔上,「為什麼特別喜歡這個故事?」
「可能是知道自己的壽命將盡,所以好奇這個世界上──是否真的有死神存在?」躺在病床上的男孩,苦澀地堆起笑。
「聽說死神會在人瀕臨死亡之際化身人形,守在待引渡的靈魂附近;人死後,便將他們的靈魂引到靈界,以免迷失在人世間不得超生。」
「醫生,您怎麼講得一副看過死神似的?」
「哈哈,可能是我講話的樣子太誠懇,讓你有些信以為真了吧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