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時候,母親就像魔術師一樣,只要數到3,就能將我所想的事情變成真實。
記得有一次母親騎車載我到清水的紫雲巖拜拜,在某個路口等紅燈,我詢問母親能否讓紅燈立刻變成綠燈(那時候紅綠燈還無倒數讀秒的裝置。)
母親自信的回答:「當然可以。1──2──3──我變我變我變變變……」
我盯著直看,果然,紅燈在那一刻變成了綠燈。
我問母親怎麼辦到的?她看了右手上的金戒指:「因為它藏有一股力量。」
自此以後,我對母親信服不已。她要求的話我都不太敢違抗,深怕她生氣起來──變!我就會縮小成一隻老鼠,咻一下往洞口溜去。
在我小二的時候,父母親協議離婚。他們是在一個理性平和的狀態下簽字。
不知道他們怎麼溝通協調,最後我的撫養權屬於母親。
那天從律師事務所出來,母親牽著我往左走,父親往右。
父親沒有跟我說再見。
我轉頭過去,看著父親的背影離我越來越遠,漸漸變成一個點,隨即消失在我的視線。
從那天起,我沒再見過父親。
一夕之間,我成了單親家庭的孩子,然而,母親並未因為我缺少父親的愛,而對我加倍疼愛,反倒是知道我做錯事,對我加倍責罰:「正因為你單親,別人會放大眼光來看你,一旦你犯錯,人家就會歸咎於──你只有媽媽一個人在教。所以,你做每件事都要特別小心。」
母親花很多時間陪伴我、教導我。
她每天準時送我上學、接我放學,晚上教我做完功課,便會牽住我的手,到家裡附近的公園散步。
她總是在問:「會不會冷,要不要穿外套?」
「不會。你再用『1、2、3』變給我看。」
「戒指暫時沒有力量了,現在不能變給你看。」母親這樣告訴我。
在我小的時候,手機尚未普及,大家主要使用BB CALL作為在外聯繫。
母親也辦了一個。她將CALL機號碼抄下來用透明膠帶貼在家用電話上面:「如果哪一天,需要找媽媽,就撥這組號碼,媽媽的BB CALL會顯示來電,當我回撥就知道是誰打的,這樣知道嗎?」她要我試著撥打看看。
母親告訴我,現在爸爸不在身邊,剩下我們母子倆相依為命,也該要開始學著獨立,她無法永遠陪在身旁。
某天晚上,母親一樣是說完故事,跟我說聲Good night,等我入睡後離開房間。平常都是一覺到天亮的我,卻在那天半夜醒來。
整個房間只有小夜燈發散出的暗淡黃光。我覺得好害怕。
我起身走出房門,跑到母親的房間,打開後卻不見人影,我整個人恐慌到快哭出來。
我想到母親教我聯絡她的方式。
走到客廳,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香水味。我拿起電話按著母親的CALL機號碼,隨後掛掉。
過沒多久,鈴聲響起,電話那頭鬧哄哄,隱約間有人在唱歌,而且回音很重。
「洋洋,怎麼沒在睡覺呢?」「妳在哪裡,我好怕喔。」「不怕不怕,媽媽在外面辦事情,馬上就回去了。」「多久?」「很快,你現在掛掉電話,慢慢數1、2、3,數到100,就看到媽媽了。」「好多喔。」「不會啦,快點。」「喔。」我聽見有人對母親說:快過去,客人在催了。
不知道數到幾,我的眼皮越來越重。
天一亮,葬儀社的人夥同載冰櫃的貨車駛進母親娘家屏東的三合院前。
母親生前告訴我,將來走了希望還是可以回到自己的故鄉。
我詢問過舅舅們,可否讓母親的後事辦在後頭厝。他們也算疼愛這個小妹,說是:想回來就回來吧。
表哥和表妹協引人員推冰櫃至正廳,他們將母親安放入冰櫃。
「不知道母親會不會冷?」
安置完畢後,我走到冰櫃旁。母親雙眼輕閉、面容安詳的躺在裡面。
我的腦海突然跑出之前報導說有人在棺木躺了多日後甦醒的新聞……
我盯著母親手上同樣那只金戒指。
「1、2、3。」
母親自信的回答:「當然可以。1──2──3──我變我變我變變變……」
我盯著直看,果然,紅燈在那一刻變成了綠燈。
我問母親怎麼辦到的?她看了右手上的金戒指:「因為它藏有一股力量。」
自此以後,我對母親信服不已。她要求的話我都不太敢違抗,深怕她生氣起來──變!我就會縮小成一隻老鼠,咻一下往洞口溜去。
在我小二的時候,父母親協議離婚。他們是在一個理性平和的狀態下簽字。
不知道他們怎麼溝通協調,最後我的撫養權屬於母親。
那天從律師事務所出來,母親牽著我往左走,父親往右。
父親沒有跟我說再見。
我轉頭過去,看著父親的背影離我越來越遠,漸漸變成一個點,隨即消失在我的視線。
從那天起,我沒再見過父親。
一夕之間,我成了單親家庭的孩子,然而,母親並未因為我缺少父親的愛,而對我加倍疼愛,反倒是知道我做錯事,對我加倍責罰:「正因為你單親,別人會放大眼光來看你,一旦你犯錯,人家就會歸咎於──你只有媽媽一個人在教。所以,你做每件事都要特別小心。」
母親花很多時間陪伴我、教導我。
她每天準時送我上學、接我放學,晚上教我做完功課,便會牽住我的手,到家裡附近的公園散步。
她總是在問:「會不會冷,要不要穿外套?」
「不會。你再用『1、2、3』變給我看。」
「戒指暫時沒有力量了,現在不能變給你看。」母親這樣告訴我。
在我小的時候,手機尚未普及,大家主要使用BB CALL作為在外聯繫。
母親也辦了一個。她將CALL機號碼抄下來用透明膠帶貼在家用電話上面:「如果哪一天,需要找媽媽,就撥這組號碼,媽媽的BB CALL會顯示來電,當我回撥就知道是誰打的,這樣知道嗎?」她要我試著撥打看看。
母親告訴我,現在爸爸不在身邊,剩下我們母子倆相依為命,也該要開始學著獨立,她無法永遠陪在身旁。
某天晚上,母親一樣是說完故事,跟我說聲Good night,等我入睡後離開房間。平常都是一覺到天亮的我,卻在那天半夜醒來。
整個房間只有小夜燈發散出的暗淡黃光。我覺得好害怕。
我起身走出房門,跑到母親的房間,打開後卻不見人影,我整個人恐慌到快哭出來。
我想到母親教我聯絡她的方式。
走到客廳,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香水味。我拿起電話按著母親的CALL機號碼,隨後掛掉。
過沒多久,鈴聲響起,電話那頭鬧哄哄,隱約間有人在唱歌,而且回音很重。
「洋洋,怎麼沒在睡覺呢?」「妳在哪裡,我好怕喔。」「不怕不怕,媽媽在外面辦事情,馬上就回去了。」「多久?」「很快,你現在掛掉電話,慢慢數1、2、3,數到100,就看到媽媽了。」「好多喔。」「不會啦,快點。」「喔。」我聽見有人對母親說:快過去,客人在催了。
不知道數到幾,我的眼皮越來越重。
天一亮,葬儀社的人夥同載冰櫃的貨車駛進母親娘家屏東的三合院前。
母親生前告訴我,將來走了希望還是可以回到自己的故鄉。
我詢問過舅舅們,可否讓母親的後事辦在後頭厝。他們也算疼愛這個小妹,說是:想回來就回來吧。
表哥和表妹協引人員推冰櫃至正廳,他們將母親安放入冰櫃。
「不知道母親會不會冷?」
安置完畢後,我走到冰櫃旁。母親雙眼輕閉、面容安詳的躺在裡面。
我的腦海突然跑出之前報導說有人在棺木躺了多日後甦醒的新聞……
我盯著母親手上同樣那只金戒指。
「1、2、3。」